台静怡揪出几张抽纸,给姚师姚擦落鬓角的汗珠。
“上月底,我妈的男大小三把她拉走度蜜月。我妈临走前交代,让我务必趁假期考个证。我左思右想,最后选择考训诫师上岗资格证,考试地点就在咱俩常去的那家club。”
姚师姚把风衣拽松了些,“考绳缚、S.P、乳那什么责。”说着甩了甩手腕,“一套流程走下来,腰酸背痛,腱鞘炎都要犯了。”
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红本本,“不过还好已经考过了。”
考试内容对台静怡来说并不陌生,就是圈里的常规玩法,她也考过。club里有一套完整的晋级体制,她十八岁时考的是初级训诫师,后来慢慢晋升,现在是特级名誉训诫师。按照体制规则,她算是姚师姚的大前辈。
台静怡拎起那个笨重的大行李箱,揪着姚师姚的袖管,“走啦,小后辈。”
再回到家,秦述还没回来。
邢铎手里捧着一个金丝楠木骨灰盒,看着一身反季打扮的姚师姚,“你咋跑到这里来了?”
他把姚师姚赶去洗澡,又把骨灰盒放在台静怡手里,“你妈妈。”
台静怡看着兴致不高。往年这日她一向爱挂搭着脸,脾气暴躁。但凡谁的呼吸声稍不如她的意,她的胳膊就会抡过去扇人家的脸。
但今晚她整个人蔫巴巴的,像遭遇了什么不可言喻的事情一样。
邢铎问她怎么回事,她没把李欣那事说出来,只是打开骨灰盒,抓起一捧骨灰,嗅了嗅。骨灰味的骨灰,颜色是毫无生机的白。
未免尸体在焚烧炉里爆炸,在烧之前要先把肚子划开。遭遇车祸当场死亡的妈妈,脖子以下的身体已经成了两半。甚至不用开膛破肚,肠子自己就流了一地。
如果不特意找人烧第一炉,那么妈妈的骨灰会和许多炉友的融在一起,成为一罐大杂烩。但还好,最终妈妈是第一炉烧的。
把尸体放到矿石床上,之后再拉出来,就成了一具零散的骷髅。头盖骨一类的骨头较为坚硬,不能化成骨灰,因此要拿锤子把骨灰敲破、敲碎,敲成灰,再拿小扫帚把骨灰都扫进盒子里,接着烧下一具尸体。
妈妈从一具残肢断臂的尸体到一盒骨灰的那个过程,当年台静怡全程目睹。
“去接骨灰盒的路上,中间途径火葬场。火葬场烧人的味道闻起来竟然是香的,香得诡异又油腻。”台静怡搓了搓指腹,骨灰从指缝中流失。
“妈妈的骨头是我亲自敲碎的,所以我很清楚,骨灰盒里有妈妈的哪些骨头。”
盒子里有被车撞得畸形的头盖骨、有断掉的肋骨、有搓折的尾椎骨等,不过这些骨头只是妈妈的一小部分,其余的都被火葬场给扔了,再也找寻不到。
“你舅舅今晚要谈生意,没能亲自来给你送骨灰盒,不过他让我给你带些话。”
邢铎梳起台静怡炸毛的头发,“过去不把骨灰盒交给你,是想遵守跟你姥姥和你妈妈之间的承诺。”
台静怡:“什么承诺?”
邢铎:“你那么恋母,恋到你妈妈都有点害怕的程度。人家担心你会把她的骨灰兑水吃,于是就在遗书里写,不想让自己的骨灰盒被你找到。其实那是玩笑话,母女没有隔夜仇。你妈妈一向爱乱写乱想,写过想过,事情就算过去了。谁知道遗书刚写好不久,她就……”
所以不好的谶语不能乱说,不吉利的事不能乱做。一旦真出了事,哭都没地方哭去。
“你妈妈走后,你姥姥按照遗书行事。你姥姥也是个犟人,看你妈妈写什么,她就照做什么。你妈妈说不让你碰骨灰盒,你姥姥就一直遵守,也要求你舅舅遵守。”
“那个时间段,我跟妈妈闹了矛盾。妈妈不愿意见我,心里对我还存着气,在遗书里写这些也正常。”
台静怡只觉心口像压了千担石一样沉重,抱着骨灰盒回了屋。
她把骨灰盒放在床头,待洗漱过,侧躺在床上,眼睛盯着骨灰盒。
金丝楠木方形骨灰盒不符合她的审美,她要把骨灰盒换成七彩螺钿竖棺材样式。这样一到夜晚,那口螺钿棺材就会发出淡光,像妈妈的眼睛在眨。
她翻来覆去,无论如何都睡不着。妈妈从四面八方注视着她,她却无法与妈妈的视线碰撞到一起。
她想把那个说“时间会治愈一切”的人杀死,虽然她并不知道最初是谁说的这话。
时间非但没有治愈她失去母亲的痛苦,反而让她越来越痛,越来越扭曲。
99.9%的时间里,她潇洒猖狂,想扇谁就扇谁,想睡谁就睡谁,惬意又幸福。但有0.1%的时间,她将其定义为“恋母专属时间”。在这个时间段里,她一直是缺失的状态。这时她跟全世界没有妈妈的孩子一样,过得不够幸福。
她知道车祸是概率性事件,没有预告没有转机,只有死路一条。但仍不能从妈妈的死亡里释怀。
脑袋里丝丝缕缕的痛,仿佛有无数根锋利的丝线缠紧脑仁,生拉硬拽。额前青筋乍出,手指不自主地颤抖。心脏跳得钝慢,濒死一样。
台静怡从床上一跃而起,倒了杯热水,小口呷着。
视线落在骨灰盒的盖子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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